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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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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珧應邀在東大辦古董展示和演講這件事當然是東大的歷史系主任桑正信一力促成的,這件事誰也沒藏著掖著,就這麽大大方方地擺在那裏。

古珧的財富,惹眼的外形,神秘的氣質,更重要的是他和華助教之間耐人尋味的關系,都讓東大掀起了一陣熱潮。

從布置展廳時開始學校裏的學生,括弧女學生們就紛紛湧來——展廳還在布置期間當然是不會讓他們進去的,甚至有專門的保安在展廳四周確保不會有人靠近。

即使這樣也擋不住學生們的熱情,因為既然在布置展廳,古珧當然會偶爾出現在現場監督的。

“我勒個去!真的跟華助教長得一模一樣哎!!”

“太奢侈了,這種長相有華助教一個還不夠啊,一生還生倆!”

“我覺得這個比較帥!多憂郁,多神秘的氣質~~!”

“才不呢,還是華助教好啦!這個人給人的感覺好難接近……”

“別說的好像你就接近過華助教似的……”

“那不一樣啦……至少華助教讓人很垂涎很想接近啊!”

“是啊,我也這麽覺得!這個人就算離這麽遠看著,也讓人覺得不敢接近哎……”

圍在展廳外的女生們嘀嘀咕咕嘰嘰喳喳,她們不得不承認容貌是一回事,魅力是另一回事。明明是一樣的長相,華玉盞讓人垂涎欲滴,這個人卻讓人垂涎都不敢。

他就像是從某個古老高貴的家族裏走出來的,帶著血統證書和生人勿進的氣息。

“看來華助教的身份也很覆雜啊……有一個身家過億的雙生兄弟,他自己卻只是當一個助教……?”

“是啊,看起來總覺得不像是父母離異那麽簡單的。”

整個東大都因為這個人的出現而議論紛紛成這樣了,華玉盞居然還不見人嗎?

他當然不是一無所知,實際上,華玉盞此時正在妖管會處理這件事呢——作為一個在妖管會登記,跟妖管會合作了幾十年的妖怪,突然之間蹦出一個“雙胞胎兄弟”?

妖管會對骨妖這個憑空冒出來的妖怪自然是一無所知的,而身為一個妖怪,要在人類生活生存,低調也是很重要的。像華玉龍雖然身居高職卻從不輕易露面一切由秘書代辦,華玉盞常年隱藏在盧家背後將各種光環都讓給盧家三代。可是眼前這只妖怪不但憑空出現,還一出現就如此大張旗鼓,甚至因為相貌的願意,無疑也把華玉盞拖到了人前一起備受矚目。

華玉盞當然毫不客氣地把骨妖的來歷向妖管會賣了個原原本本,只隱去了一些敏感話題。讓妖管會能夠知根知底地好好琢磨一下怎麽應付這個聲勢浩大的骨妖。

——當然,不只是骨妖。

妖管會的確很郁悶也很納悶,缺胳膊短腿兒的妖怪多了,怎麽單就這玉盞的一塊骨頭就成了妖。他們倒是很想把這個人的所作所為怪到華玉盞身上,奈何華玉盞從一開始就表明骨妖對他的敵視和對立態度,撇清了關系,想要追究華玉盞的責任卻也賴不上。

而最顯而易見的是任何一個妖怪都不會剛一來到這世上就能夠擁有這樣翻天覆地的實力。這不是妖怪的世界裏妖力強悍弱肉強食那麽簡單的,人類社會要覆雜的多,在短時間內就把自己變成一個風雲人物,那只有一個原因——他背後有人。

至於骨妖背後的那個人是誰,華玉盞才不會主動說出來。他不知道桑正信在妖管會的根基有多深,說出來萬一沒人信不過是給自己找麻煩,倒不如讓妖管會自己慢慢去刨出這個真相好了。

……………………………………………………

這位突然出現的古董收藏家的演講就安排在東大古董展示的第一天,說演講也不那麽正式,無非是在展廳外的校園臨時搭了個臺子,展示開幕的時候校長和系主任上去講講話,歡迎感謝一下這位給東大捐了錢又應邀來展示的大人物。然後古珧隨意說幾句,介紹一下自己發表一下感慨,給學生們點鼓勵看法之類。

這些套路話的東西基本早就備好的稿子,對著話筒念完就是了。

只是校長系主任例行講完,古珧剛一上臺學生們的熱情就爆發開來,他修長高挑的身材,得體優雅的姿態,還有那張跟東大男神一模一樣的臉在這幾天以來在女生裏醞釀出來的情緒完全被點燃。

可是相比較臺下的熱情,臺上的人卻只是淡淡悠悠兩分半的笑意,連三分都不足。只是得體,只是客氣,只是一種沒有溫度和感情的表情。

他甚至站在話筒前不過兩三分鐘就已經簡短地說完了——感謝邀請,歡迎參觀。

跟臺下那劇烈的熱情反差,讓校領導不得不追加了提問,以平息一下學生們對古珧的熱情和好奇。

允許被提問的當然只是考古組的幾個優等生,他們的問題也算比較有針對性了——

“古先生,像您這樣大手筆的古董收藏家,為什麽以前從來沒有在古董收藏方面聽說過您的名字?”

“——我的確沒有在古董收藏界露過面,因為我不過是剛踏足而已。”

臺下微微嘩然,本來這個人的出現已經很不合理了,這個回答則讓這一切變得更不合理。一個古董收藏家再怎麽低調也不會沒有人知道,因為這是做買賣,就算不出席各種拍賣也總是要有門路的,不然何來買賣。

就算是人在國外,也未免低調的過分了。

古珧面色如常地繼續說著,“這些古董倒也不全是我的收藏,大部分是祖傳,所以我也就從小接觸,經驗比一般人來得多。這些年在國外我比較致力於流失文物的回收,就是希望有一天能把它們帶回來。只是礙於還在求學不便聲張所以一直由別人出面代理。我本人不過是最近才開始接觸這一行。”

桑寧躲在人群裏撇撇嘴,這理由還真是找得天衣無縫。

——還在念書所以低調再低調的由別人代理自己不露面,入行時間極短可是從小累積的經驗卻豐富。最後一個流失文物回收直接把自己推向一個新的高度。

這些都是桑正信編排出來的吧?一聽就是他的手筆,真拓嘛的虛偽。

可是人家就是虛偽了,怎樣?不服?

不服你有什麽辦法?

桑寧只是很討厭看到古珧站在桑正信那一邊跟他一起謀劃什麽的樣子,他的確是回來了,像他說的那樣。得到了地位和財富,變得更強更有實力之後再次站在她眼前。

可是桑寧就是沒有辦法忽視在那背後的桑正信,連她都知道他在利用古珧,古珧自己卻情願這樣被利用。

提問還在繼續著,大部分問題都被古珧三言兩語的應付過去,直到有人提出了眾人心中早已吶喊已久的疑問——

“古先生,您這次來我們學校,是因為華玉盞助教嗎?您和他是雙胞胎兄弟?”

眾人在心裏嗷嗷的替這個學生叫好,這才是他們最關心的問題啊!

他們一個個屏住呼吸豎起耳朵盯著臺上,就連校領導們這時候也不自覺的關註著——古珧沒有否認,雖然也沒有承認,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

“因為貴校的邀請,我就來了。”

四兩撥千斤的一點他就不再說這個話題,但只單單沒有否認這一點,就足夠古珧和華玉盞之間的關系在東大傳開了,那不置可否的一笑更是耐人尋味,諱莫如深。

桑寧郁悶地開溜,剛離開人群轉過拐角,赫然就看到桑正信正站在她將要離去的方向,悠然一笑,“怎麽不把演講聽完嗎?我以為你跟古珧,多少還算是有交情的。這個面子都不給他?”

現在這個學校裏一個華玉盞一個古珧已經足夠桑寧郁悶了,桑正信在往她眼前一站,桑寧頓時郁卒得連害怕都顧不上了。

到底還能不能讓她好好的在這裏上完學念完書了?

桑寧咬著牙扯個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出來,“你不是也該在臺上好好呆著呢麽,叔叔?”

難得桑寧竟然也學會了這種嘲諷式的問候,著實讓人感覺出她變得有那麽一點點不同,桑正信略感稀奇地笑了一下,“看來你已經知道我是誰了?不過看起來你倒是有些不開心啊,失戀了?要不要跟叔叔說一說?”

“不需要!”

“不需要說?那看來是真的失戀了。”

桑寧想要抓狂卻只能無力,人家一個妖天師分分鐘就能捏死她,她有什麽資本抓狂。

難得的是桑正信這一次似乎沒打算把她逼急了,語氣一轉竟然“慈祥”了許多,“你不覺得我們之間其實並沒有非對立不可的立場嗎?”

桑寧楞了楞,不明白他突然這麽說是什麽意思。

“你看,我是你叔叔,我們是血親。從一開始我就很希望你能到我身邊來,雖然可能做法有些不妥當,讓你對我有些誤會。可是這些誤會也不能說就不是華玉盞引起的——他在你身邊,以一副保護者的姿態讓你把所有人都當做敵人,其實大可以不必的。”

他這幾句話頓時說得桑寧有些茫然,她當然知道這其中有很多問題,但也毫不懷疑如果她提出問題,桑正信可以找出一堆理由來圓滿。

最終的結果顯然會指向唯一的最終的無可辯駁的理由——他從未真正直接的傷害她。

既然清楚這一點,桑寧只能連反駁都省了,由他繼續說下去。

“你現在已經跟華玉盞分手了,我們之間似乎也沒有什麽對立的理由吧?不到叔叔身邊來嗎?我想古珧並不會輸給華玉盞,想必他比華玉盞更適合當一個情人。”

——這是吃果果的美人計!

不對!她不信任桑正信,跟華助教有什麽關系啊!

失戀的女人是無所畏懼的,桑寧立刻回應:“我才不要跟他一起助紂為虐!”

桑正信輕笑,“在你心裏還把我當紂王了?”

“寄生魅那件事,你以為我會忘掉嗎?你利用那只魅傷了那麽多無辜的人,最後還把他妻子害成那樣!還有小紅,她雖然目睹了那些事,知道可以用人的魂魄續命,但不可能知道方法的!是你告訴她的?”

桑正信無所謂地回答,“你們這些壞孩子攪了我的局,難道不該受一點懲罰嗎?”

所以小紅會行差踏錯,根本就是桑正信慫恿的。

他抓住了小紅內心的弱點,可是他甚至不是在利用她,而只是為了報覆他們壞了他的局而已。

桑寧忿忿地對他說:“妖管會遲早會抓到你的!”

桑正信依舊只是無所謂的笑一笑,“桑寧你還小,以後你會明白這世上沒有什麽比取得力量更重要,當你足夠強悍,才能拿到想要的一切留住擁有的一切。那時候想做什麽都可以,甚至是給予人類補償。你可以看看古珧,他現在哪裏還有當初有心無力只能存在於華玉盞陰影之下的樣子?只要他繼續變強,遲早有一天可以坐擁天下。”

桑寧卻想也不想當即反駁:“即使那樣,他還不是你的傀儡!”

“他是傀儡,但你不是。”桑正信這句話說得格外溫柔,幾乎讓人產生了一種溫情的錯覺,“只要你願意來,你可以跟我一起坐擁天下。”

桑寧覺得有點淩亂,什麽坐擁天下,在現代的社會讓人聽著覺得有點好笑,可他卻是認真的。認真得連桑寧也覺得他是真的能夠做到了。

“——可是,為什麽是我?”

這個問題桑寧疑惑了太久——最初桑正信從各種事件裏浮出水面時,她也曾以為他是為了龍珠而來。可是後來越來越多的事證明他的的確確就是沖著她來的。

可是,為什麽?

回顧桑正信所做的一切,似乎一開始他在試探,不斷的逼迫不斷的試探,而在他得到了某種他想要的結果之後,桑正信的態度就軟化了下來,直至今天,她眼前的桑正信幾乎是在用懷柔政策極力的爭取她了。

這著實讓桑寧感到莫名,而桑正信似乎也明白不給她一個理由,桑寧是絕不可能放下戒備的。

桑正信伸手似乎想要去摸摸她的頭,桑寧卻警覺地退開了。於是他收回手,只是溫柔地笑一笑,眼神似乎格外悠遠,“——你讓我想起我的孿生姐姐,她也是個陰女。”

——孿生姐姐?桑正信的生辰——

桑寧愕然地消化著這個消息,好像千頭萬緒就要被連接在一起,可是某個線索卻在她腦子裏一閃而過,終究還是有什麽地方不對——

“她——怎麽了?她人在哪裏?”

“她死了。”

桑正信說完這一句似乎就不想再開口,可是他目光裏那些深沈和怨憤就像在無聲的指責著——指責誰?她是怎麽死的?

桑寧的話沒有機會再問,那邊的演講已經散場了,學生有的進了展館,有的則三三兩兩的走開,開始有人路過這裏。

桑正信向那邊看一眼,“我該過去了,你要去看展覽嗎?”

桑寧搖搖頭,哪兒有什麽心思看展覽,他也就留下一句:“那我先走了,隨時等著你。”說完轉身往展館走去了。

桑寧楞楞看著桑正信的背影,她依然不認為桑正信是好人,她依然沒有忘記他做的那些事。可是是真心也好是為了軟化她也好,桑正信剛才一番話所顯露出來的東西卻讓桑寧捕捉到了什麽。

她不確定,可是她確信,那是很重要的東西。

——桑正信的孿生姐姐是陰女。

可是桑家早就沒有陰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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